凛鸦竞技场的选址非常考究,负责设计的学者们巧妙地将其巨大的整体嵌进了分割内外城的城墙中,尽管墙体的结构因此显得臃肿不堪,为那些崇尚美学的建筑师所不齿,但却极大地节省了建筑成本与建筑空间,是标准的王立学院风格。与外城相接的西侧看台专门为平民与佣兵开放,入场价格及其低廉,在这里坐庄开盘的金额也低,就算只有一枚第纳尔也能参与到赌局当中;东侧看台则与内城相接,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隐隐然成了北境贵族限定的销金窟,五枚龙纹第纳尔——也就是半个金龙的入场费足以过滤掉很多人,包括一些家境不够殷实的小贵族。竞技场的老板一般不会亲自来此开设盘口,往往都是由一些嗜赌的贵族子弟协助出面,老板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些抽成。在东侧看台下注的最低金额是五十个金龙——尽管北境向来拮据,但是贵族在娱乐项目上从来不会对自己斤斤计较。偶尔也会有佣兵能够参与到东侧看台的赌局中,但下场无一例外都很凄惨,不是被欺生的贵族合伙起来骗得血本无归惨淡收场,就是大赚一笔后第二天莫名其妙地横尸在某个偏僻阴暗的小巷。
自从推出那场十连战的新活动,凛鸦竞技场的人气便一直高涨,西侧入口常常能排起长龙,推搡、斗殴、乃至于更严重的流血事件屡见不鲜,但竞技场的老板颇有些能量,从内城搬来了一支守护者分队驻扎在西侧入口维持秩序。有正规军在一旁盯着,脾气再火爆的佣兵也得收敛几分。十连战并不是凛鸦竞技场首创的活动,但大陆上没有一家竞技场能像这里一样运营得有声有色。以前举办过类似挑战赛的竞技场,一天最多只能受理三名挑战者的报名——斗士也要喝水吃饭,也要休息养伤,而且守擂久了,难免碰到硬茬子,伤筋动骨之后擂主便会空缺,于是只能来回调换斗士守擂的顺序,等到哪一天守擂斗士伤势累积到相对严重的地步,那么这次活动也就无疾而终,毕竟不是哪一家竞技场都能随时找到十位猛男来守擂。可凛鸦竞技场完全没有人力方面的顾虑,老板不知道从哪雇佣了一大批实力不俗的斗士,同时一次能受理十位挑战者的报名!然后便是将竞技场偌大的场地分隔开来,分别开盘,各自开打,互不干涉,甚至还有赌哪个场地会先结束的盘口。
埃修原本以为自己会在报名处排很久的队,可他低估了竞技场的胃口,他面前的队伍是被一截一截地吞进去的。很多人都付不起三金龙的入场费,但竞技场很宽容地让他们签署一个临时的债款协议,若是过了第一关,则在奖金中扣去入场费;若是在挑战过程中失败,则需要在竞技场充当六个月的无偿打手。埃修是今天首个能够一次性付清报名费的选手,就连主管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能够掏出三枚金龙的佣兵其实大有人在,但能像埃修这样面不改色铺出来的属实罕见。
“能够在自己身上下注吗?”埃修随口问了一句。
主管瞥了他一眼:“可以,五个金龙币起步。”
埃修的手指轻轻勾住腰间的钱袋,犹豫着要不要解下来全部砸在桌上,但一番激烈的心里挣扎之后,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分外诱人的念头,只是捏出了五枚金龙币,轻轻放在主管面前。
“名字?”
“埃修·巴兰杜克。”
“好,巴兰杜克先生,你的注金已经受理,请去休息室等待。请记住,”主管最后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他一句,“从第七关开始,会是真剑决斗,而不是真剑格斗了,你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在哪吗?”
埃修点点头:“明白。”真剑格斗,真剑决斗,一字之差,却是木头与金属的天壤之别。前者最多只会让你平躺着被抬上担架,后者则就直接通往坟墓,亦或是内海的底部——可能还是以残缺的身躯过去的。
埃修被杂役一路引领至选手的休息室——其实也就是一间阴冷的石室,温度甚至比室外还要低上几分,天花板的角落里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冰锥。石凳又冷又硬,跟冰块并没什么区别,一坐上去立刻就能感到体温在快速地流逝。埃修是唯一一个还能安然坐下来的人,其他选手都不得不站起来在石室中快速地踱步、摩擦掌心,不然在在上场前手脚都有会被冻僵的风险。
等待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概是第五个昏迷的挑战者被拖过门口后,便有人来休息室通知埃修准备出场。埃修将护具穿戴齐全,随手拿了根练习长矛就上了场。他的第一个对手已经在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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