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哇!赶紧的。”
叶念安不敢迟疑,将呼楞铁领出芙蓉茶楼,直奔郑府。
卢小六等在茶楼外的荫头下,闲着没事便在心里瞎琢磨了一番。
观其外表,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年少书生,初来此地,人望又浅。
也不是要刻意去说甚恭维讨好之话,但此书生胸中才学之博,确实世间罕有。
心间算是总结得出,眼前这个让郑守备如此看重的书生非是虚浮、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也非是乌合之众的等闲之辈。
此间,见叶念安身后又紧随个蛮夷大汉,心中对其好奇之意又加深了几分。
随即,将身后马匹拉至二人跟前道,“郑府至此不远,沿着石道一直穿行,在第三个街口往右向北,便可抵。”卢小六一指街道尽处讲述道。
山城午后,天色无常。
夕暮薄霭才微微裸露,淡洒在楼阁飞檐上,忽而又阴云浓密。
周围山山岭岭、楼台街市、林立店肆,全被乌色牢牢拢住。
蜀川盆地,气候多变。
夏日本就闷热,又加之落不干脆的黄梅雨般低压迫胸,呼楞铁与叶念安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跟着卢小六有一搭没一搭的并肩而行。
身上衣衫早已紧贴着背脊,鼓起一缕缕条形衣褶。马蹄踩踏在青石板道上,发出‘哒哒哒哒’的低沉闷响。
江湖中,表里如一的人不多。
卢小六早年虽喜飞檐走壁,广交绿林好汉却是他人生一大乐事。
道有盗,盗亦有道,盗与道之间相差极微,端在于一念之间。
年少时,横行江浙一带,曾因家势背景显赫,自身名望大大,虽常招官兵追剿,可杀人祸害之事却从未沾过。
卢小六纵横梁上多年,自恃轻功身法了得,从未失风。
在黑白两道上,亦亨行无阻。
这个世上,嫌少有卢小六主动去打听的人物。平素不太服人,亦很少有人能入他眼。
“我说卢官爷,到底还有多远?”呼楞铁挽起衣袖揩了揩额头渗出的密汗,有些不耐地问道。
卢小六望着年龄稍长于叶念安的铁塔汉子,虽满脸淡笑,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至此,不由地将锋利眉毛一剔,狐疑地上下打量起呼楞铁来。
叶念安觉察到了他斜视而去,紧盯不撤的视线,低头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俄顷,眼前日光渐亮,方才坍压心胸的厚重云团一下失了踪影。
日落晚霞似绛紫似绯红,层第渐变,抚照着这个川南繁华的成都府上。
迷人晚景在盏盏摇晃的灯笼缭绕下,逐渐增添出几分朦胧和妖娆。
不刻,卢小六在一条胡同尽处的府宅前止住脚步。
宅门两侧高悬的红纸灯笼,‘郑府’二字被晕出一片橘色暖光,赫然醒目。
尖尖翘起的茱红屋檐,在青瓦灰墙映衬下,如一对展翅欲翔的赤龙,灵动生趣。
三人跃下石阶,直向胡同尽头的一座诺大府宅。
夏夜,窗外绿意,蟋蟀唧唧。
刚被点起的暖烛光辉,在廊柱窗棂下徘徊不去,涟漪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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