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宋骑兵,在短短数个呼吸时间内就消失了上千人,想转马避开如此被动射杀,高速奔腾的大军却哪里能那么容易完成变向。而辽骑却在进入宋军射程前一个漂亮地拐弯,滑走,娴熟甩开了正面宋骑,饿狼般又冲向了外侧正迅猛包抄增援来的那一千宋骑......
这一千宋骑已经看到了辽军的弓强优势,原本是想趁机扑上来侧击辽军,表现得有心气,很奋勇,亲眼看到了辽骑强悍的骑射也没吓得不敢上前,没想到辽军骑术也是如此强悍,竟然能如此流畅地及时拐弯甩开项元镇部又正迎向自己,这下一千骑兵顿时吓坏了,本就是比不上挑入京城和边军当高待遇兵的地方厢军,又是第一次真正打仗,面对的还是凶野的狼群——外敌辽骑,这更不行了,慌乱中胡乱把手中的箭放了出去想圈马赶紧逃避,却被辽骑飞快扑上来连绵箭雨追杀,弓力不够,毫无还手之力,也吓蒙了,只顾在箭雨中惊叫惨叫.....竟然片刻间就全军覆没了,连战斗力高强的数员带队将领也一样一个没能逃脱死劫,悲壮全部落马.....转瞬后踩成了血泥。
辽军区区一千人马却短短时间内就轻松取得了干掉五千宋骑近半的战绩,自身伤亡不到百人,这个战绩已经足以让他们骄傲了。耶律余睹的自信与战术,都没错,确实有猖狂的资格。
高台上的欧阳珣从望远镜比较清晰看到这一慕,震惊变色.....胸中一口气憋了好一会儿才一捶面前的栏杆愤然骂道:“该死的卖国贼!他们怎么就敢......泱泱华夏冠盖上国,怎么会是这样?”
他已经看破了宋骑如此悲壮憋屈的幕后原因。
这些骑兵儿郎是被那些汉奸官卖国贼出卖了军中大事葬送的,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旁边闭嘴罚陪站的监军和骠骑大将军拼命瞪眼远眺也无法看清右翼军的仗打得到底怎样了,右翼军在小镇西北方向,隔这好几里远哪。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黑压压一片模糊的涌动,但也能感觉到情况大不妙,心不免提了起来,又听到欧阳珣如此愤怒喝骂,越发惊恐担忧,心绷得更紧了。
惊慌中,监军想问问欧阳珣到底怎么回事,却又限于欧阳不让他开口的限令,生怕擅自开口违令被正暴怒却邪火无处发泄的欧阳珣一怒就把他砍了,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到底也没敢吱声。
骠骑大将军紧张得只顾死盯着右翼动态,尽管看不清,也只顾看,倒是没心思问东问西。
欧阳珣扭头,正好和正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监军的目光对了个正照。
监军太监被欧阳珣激动怒火中暴发得吃人饿狼般眼神渗得猛一哆嗦。
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风流儒雅孱弱的文人士大夫居然也能有如此可怕眼神,渗得他头都下意识低下了,不料却听到欧阳珣严厉中却带着明显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大官(外臣对宫中高级太监的称呼,当然,欧阳这么称呼监军有嘲弄之意),我军的装备情况遭人事先泄露。我右翼骑兵被辽军刻意以强弓克制,就这么会工夫就轻松射杀了两千多骑。儿郎们死得好惨哪。他们死得太冤枉了,太不值了。大官,你这么精明擅斗,精神头这么充沛总闲不住,为什么不把朝中和地方官中仍然藏有卖国内奸的事报告朝廷,让朝廷再重视起来?战后得闲,你为什么不在这方面出把力帮着皇帝巡查天下,查看整饬驻扎监察地方的宦官团存在的问题和不足,狠狠清理一下地方存在的内奸呢?这才是你效忠陛下应该做的,也是你最擅长的。拿出你在宫中练就的机警和敏锐识别能力,拿出你对付本官的劲,你准能干好。本太尉在这方面很看好你。你,行的。你肯定行。”
监军愕然抬头瞅着欧阳珣。
他不知道欧阳珣是在期待他还是又在嘲弄戏耍他,待看清欧阳珣眼中的清明正经及鼓励之色,他这才确认欧阳珣说的这是好话,是真心在如此建议。
他心思一动:童贯活得威风是知兵会打仗,能代皇帝抓紧军权;大内总管谭稹是晓军事,有带兵的雄心大志,胆也壮,有谋,果敢,心也细,管着秘谍司和相关的皇城司,在内宫中能当皇帝的军政大事参谋,也能当好耳目并伺候好皇帝;那位深藏宫中如今可称是宦官老祖宗的老太监,虽然明面只管着事关皇家满门不被人毒死的御膳坊这点要紧差事,整天不声不响的,实际却是一身强悍武功的高手,是太上皇最信任的老奴和保镖,为人又低调平和有善心,爱护宫中小辈,深得宫女宦官敬重,连谭稹也甘愿恭敬遵着,也得宫中如今不剩几个的娘娘的信任敬重甚至依赖,是梁师成之后事实上的大内第一内官。这几个太监都是对皇家有大用的才有如此稳固地位和富贵。那么,咱家呢?咱家虽然也混出头了,也是太上皇的心腹,可是哪能和那几位比.....咱家只会阴人,不会别的擅长。欧阳.....这么建议,咝,这真是条出路啊,正合咱家能耐.....
欧阳珣向来是以最擅长识人用人而出名的。
这一点,这死太监也深为佩服。
欧阳珣既然这么说,也算得好心。他动心了.....原本肚子里蒇着的对欧阳珣的满腹怒火怨气恨意不禁消解了些,原本战后就会迫不及待亮出来的恶毒报复心思和主意也缓解了些......
当然,他也是真有些怕了欧阳珣,清楚,欧阳珣即使失势了也不是好斗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还没病咽气了,只怕也照样不是他能收拾了的。
这厮甚是狡诈厚脸皮,立即顺着欧阳珣主动表示的美意表示恭敬与感谢.....缓解了双方紧张如仇敌的敌对关系,识趣的就在高台上立即向皇帝写密折,把右翼军骑兵惨死的幕后原因报上去,还在折子里盛赞欧阳太尉如何忠君爱国尽心王事,又是如何擅长治军打仗.....别的什么也没说。
他是在以此向欧阳示好示坦荡。
实际上,他害怕的是,如果不这么干,折子也送不出去,会被截下来,内容让欧阳珣看个一清二楚,然后,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指定长不安稳了。欧阳珣肯定会在战中找借口弄死他。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欧阳珣这样的士大夫中的圣斗士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宦官能斗得过的。
官中那些伎俩,在官场,尤其是在此时的军中,真就没那么灵,不顶用。
这完全是两个场所两种领域,有相通处,更有大不同。
在这,在此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老实点.....
..........................
右翼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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