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金纯自动忽略了张汉卿为重兵围困28的解脱之辞,而关注于他的后半句:“张大帅真的这么做了?”
当然是了!这还是他提的主意呢。要依张作霖的脾气,见到冯德麟处境狼狈那是恨不得再重重踩上几脚,这一年来被欺负得太狠了!就是奉天督军府中众将领也议论纷纷,不乏主张痛打落水狗者。张作霖本恨他逼人太甚,一扫年来憋闷,大为解气,有心戏弄一番。
可是张汉卿对他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冯德麟无论生死,经此一役已身败名裂,都已经不可能是父亲的对手了,但是冯德麟如果能因父亲而生,则是完全获得了28师的人心!无论如何,该保的还是要保下,既显得我们有情有义,也让冯惭愧死。”
张作霖自然有枭雄的本色,他更不迟疑,向冯德麟拟电云:“永居北京故为危险,速从陆路沿长城单骑来归,当于适当地点出迎,或云”。
单骑来归,那是光杆司令了,老冯无论如何也不想丢那个份。当然他还存在侥幸,便听众身边人的话,带领卫队换便装,乘火车东行,准备到天津租界呆下去,再视情况而定。想当初自己不自量力与张作霖争雄,现在落魄如此,又何必再一付狼狈的样子给人看呢?
不过他的家眷还在北镇,长子还在军中。如果兵锋再起,他毫不怀疑张作霖霹雳的手段,冯庸和汲金纯可不是他的对手。反正28师早晚都要入张作霖的彀中,何必不做一个顺水人情呢?于是回电说:“经此一事,冯某心灰意冷,当退居天津作一寓公,不再过问江湖事。余之部下与家眷,相信弟定能妥善安置,不复再言。”
这份电文,现在就从张汉卿手里递给汲金纯。
汲金纯盯着电文良久,默然无语。他好歹跟随冯德麟多年,看着他从一方豪强再到待罪之身,这落差还是挺大的。想到28师生死未卜,将来的去路也很让人惶然呢。
“既然冯师长有了决断,我也不会再生波折。回去之后,我将安排全师放下武器,只请求少帅在大帅面前进言,能够妥善安置28师将士。”
张汉卿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能够完整地收伏28师,相当于力量倍增----28师可是标准的北洋强军,士兵装备精良,多经战阵,可以说是关外雄师,与27师不逞多让。最关键的是它有一个标准的炮兵团,是张作霖梦寐以求的。
“汲世叔千万不要这么说,家父对我说过,他一直欣赏世叔的才能。若不是有世叔在,冯世伯也很难有今天的成就。家父和冯世伯的恩怨,不会影响在28师身上。如果军内有人不愿跟随家父,学良在这里可以表个态,任其来去自由!就是冯庸兄弟,我也会让家父妥善安排。不过汲世叔是28师的定海神针,这个师长一职非您莫属。家父说,大家都是关外一脉,当消除偏见与嫌隙,携起手来共创辉煌!”
胡吹海吹之际,他已经满打包票,甚至连师长的职务都许出去了。
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从汲金纯不与更近的孙烈臣会晤而偏找到自己,看来他对归附张作霖还有思想负担,孙叔叔可是公认的父亲亲信呢。此时此刻,能够稳住汲金纯,就是稳住了28师。
于是汲金纯回去向冯庸复命,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被许了取其父亲而代之,那样会被冯认为是卖主求荣。他只转述了张汉卿的意思,并表示一切惟冯庸之命而从之。
冯庸还能说什么好?他在军队里浸淫很少,所以话语权并不大,关键是这种局面,就是神仙也无可奈何了。既然28师的归降是定局,他也就不作无谓之搏了,但是他不想面对掘了自己“饭碗”的仇家,他对汲金纯说:“既然张汉卿有‘任其自由来去’之说,小侄也有个不情之请,想赴京投点门路,帮父亲减轻些罪责。28师是父亲一生心血,交给汲叔,我是放心的。”
冯庸光棍地离开北镇,坐火车去北京去了。张汉卿果然未曾食言,还派人把他护送出山海关。
汲金纯召集高级军官开会讨论局势,最后一致决定,服从张作霖调遣。于是全师在老旅长汲金纯的带领下未发一弹即全体倒戈。这样,冯德麟本来说好的盟友吉林督军孟恩远见形势不对,也就明智地和他划了界限,再也不敢对复辟有任何形式的道义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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