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没有漏洞,姐弟二人情感恳切。
可是王七麟不相信!
见他不屑的冷笑,郑板英咬咬牙道:“我承认,让我姐姐的鬼魂上柳青涟身躯也有想趁机占柳家财产的目的,但是我家确实没有害死祖先生!”
他怕王七麟等人还是不信自己的话,便索性一股脑将所有的事说了出来:
“从过年开始,娇娘情况就不太对,总是闭门不出,所以我们一家人很是关注她,因为它是个鬼,我们担心它身上出什么岔子。”
“中元节的傍晚,娇娘忽然不见踪影,柳青漪的身躯变成无主物,于是我们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一直供奉的我姐鬼魂请出来,让她附身到柳青漪身上。”
“可是我姐姐无法固魂其上,无奈之下,我只好在上元节后请来了祖先生,让他帮忙来给我姐固魂。”
“他到来后我领着他去见我姐姐,然后……”
说到这里他突然欣喜起来,叫道:“我想起一件事,祖先生帮我姐姐稳了鬼魂,并且还很热情的帮我家做了个驱邪的上元傩戏,但他没要钱,他要走了在我家翻找出来的一个黑色弹丸。”
谢蛤蟆立马问道:“黑色弹丸?多大?什么样子?”
郑板英想了想说道:“什么样子?就是黑色的个小球,比我拳头还要小点,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拿到后他就问我能不能把这东西给他,说对他修炼有裨益。”
谢蛤蟆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低声对王七麟说道:“九阴舍利!”
王七麟诧异。
将军府里怎么会有九阴舍利?
这东西在听天监的诡事录上有相关记述,高僧圆寂后火化能得到舍利,而鬼死后消散也能得到舍利,这就是九阴舍利。
舍利难得,九阴舍利亦难得,正如舍利是修为有成、六尘不染的高僧所出,九阴舍利的诞生也有讲究,得是作恶多端、大凶大恶且修为高深的鬼死后所化。
王七麟杀鬼这么多,却从未见过九阴舍利!
当然这也与他杀了鬼后造化炉就出来打扫战场有关,而且当前来看,他还没有没杀过修为很高深的鬼。
不过从这点足以能看出,这九阴舍利多么罕见。
王七麟心里思索,并疑惑的看向谢蛤蟆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柳氏娇娘到底哪里去了?祖先生又是怎么死的?”
谢蛤蟆给他一个眼色后作苦苦沉思状,他问郑板英道:“郑先生,令郎娶了柳氏娇娘后,是不是依然去勾栏院寻欢作乐?”
郑板英争辩道:“文人仕子去勾栏院,怎么能叫寻欢作乐?”
谢蛤蟆怒视他一眼喝道:“无量天尊,这对女人来说都一样,你正面回答老道,他是不是依然这么做?”
郑板英悻悻的说道:“年前没怎么去,年后确实去的比较多。”
谢蛤蟆正色道:“真相应当明了,王大人,老道士猜测是娇娘曾经受过男人的伤害,所以她对男人本来就没有信心。但郑公子才华出众、俊采星驰,娇娘被他迷住了,进而嫁给了他。”
“可是正月开始,郑公子频频出入烟花场所,这又把娇娘给刺激到了,于是她伤心之下放弃了这具躯壳,离开将军府去寻找她自己的归途了。”
王七麟狐疑道:“是吗?郑公子在勾栏院的名声很大,她跟随郑公子之前难道没有做好这准备?”
谢蛤蟆轻叹道:“无量天尊,当时郑公子或许向她做出过一些承诺,再者对于妖魔鬼怪来说,正月的日子非同一般,九州内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这对妖魔鬼怪是很大的折磨。”
“这种情况下,自家男人没有留在家里安慰惊恐的自己,反而去勾栏院寻欢作乐,娇娘应当是忍受不了这件事。”
王七麟恍然:“我明白了,正月对于妖魔鬼怪来说,就像怀孕对于寻常女人,这段时日它们是非常敏感的。”
他想到元宵节当天的事,那天他看到过郑不世跑去花前宴喝酒,而且左拥右抱喝的腰子估计都软了,娇娘恐怕也是在那天彻底心死了。
他又想到绥绥娘子,自己也在元宵节当天跑去勾栏院喝酒来着,不过还好那是公务招待没办法的事,而且自己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所以绥绥娘子只是把自己拒之门外。
但从这点可以反映出娇娘当时的绝望孤苦,好脾气如绥绥都受不了自己在元宵节当夜去勾栏院进行公务招待,何况脾气不好的娇娘?何况郑不世可不是像自己一样去勾栏院做公务招待,他是真去搞娘们!
搞清楚娇娘心情和去向后,王七麟只剩下一个疑问:“那祖先生是怎么死的?”
谢蛤蟆说道:“他得到了一枚九阴舍利,于是回到姚家口后便想吸收这九阴舍利来增进修为,结果他不知道这东西的邪性,最终吸收了九阴舍利的不是他,而是他背上的那群小鬼。”
“小鬼修为精进,最终祖先生压制不住它们,遭到反噬,被它们给吃掉了精血,横死当场!”
王七麟迟疑问道:“会是这样?”
谢蛤蟆郑重其事的点头:“无量天尊,老道的推测应当不会错。”
得到这答案王七麟叹了口气,祖先生死的挺可惜。
既然查清楚了案情,那便没有必要继续留下了,他向郑板英抱拳告辞,摇头离开。
郑板英恭送他们离去,然后正常的回到家里晒太阳喝茶。
等到下午时分,他抬头看看西斜的日头,这才又去了后院推开小门。
他摒弃丫鬟,看向床上女子:“阿姐,一切还好吧?”
女子叹气道:“你谨慎了半辈子,为何今日忽然走漏风声?”
郑板英烦躁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问道:“咱们在这里说话安全吗?会不会隔墙有耳?”
女子失笑道:“这时候倒是来了你的谨慎劲!隔墙有耳?听天监还能在这里布置下密探?”
郑板英道:“你别小看他们,那个王七麟可不好对付呀,他有一个灵兽是玄猫,若玄猫藏在这里偷听咱们的谈话怎么办?”
女子慵懒的伸出手臂打了个哈欠,道:“放心,宅子里头没有外人了,这屋子里肯定没有玄猫,我刚才都仔细搜查过了,有任何生灵绝比不过我的耳目。”
郑板英见她说的笃定,便放心的坐了下来。
但他坐不安稳,坐下后转了转屁股又站起来,道:“阿姐,我也没有办法,这王七麟太难缠了,他认定祖先生的死与咱们有关,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他肯定不会撒手。”
“那你就说出九阴舍利的消息?”女子不悦的说道。
被她这么一责备,郑板英顿时生气了:“你告诉我,那时候我能怎么办?要不是你演不好柳氏娇娘那女鬼,事情岂会这么麻烦?”
女子反驳道:“我对柳氏娇娘才有多少了解?那王七麟对她又有多少了解?如果不是故意露出马脚而是让他抓到痛脚,你以为他还会信咱们的话?”
“再说,让他知道柳氏娇娘烟消云散又能如何?那只是一个女鬼罢了,你为何非得暴露出九阴舍利的消息?”
郑板英不耐的说道:“我当时想不到其他能用来解释祖先生死亡的借口,早知道留他一命。”
女子冷冷的说道:“他给我固魂的时候,发现了我的秘密,就从这一点来说便不能留他性命。”
郑板英叹气:“也是,谁能想到一个村角旮旯里的方士之死,竟然还能惊动听天监?既然他能惊动听天监,那死的他确实比活的他更安全。”
女子又柔声说道:“算了,老幺,事情已经解决了,别发愁了。”
郑板英凝重的说道:“不,事情没有解决,那个道士,你没有觉得他很反常吗?”
“哪里反常?”
“他最后在为我们说好话!王七麟依然在怀疑我们,是他想方设法圆了这桩案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板英越说越是惶恐:“他会不会猜到我们手中有火焰身樽者?”
女子断然道:“绝不可能,此物非中原之物,是爹爹自西域所得。存入咱们家里已经有五十年之久,以至于现在在塞外都打听不到它的消息了,甚至连拜圣火教都放弃寻找它了,一个铁尉的跟班道士,怎么能知道它的存在?”
郑板英道:“铜尉。”
“什么?”
“王七麟现在是铜尉,”郑板英叹气,“这小子升的很快,很厉害,唉,为什么他不是我儿子?他若是我儿子,我便将这火焰身樽者传给他,他一定能与爹一样,用这东西闯出一番天地。”
听到这话女子猛的坐了起来,叱道:“凭什么?这火焰身樽者是我的。幺哥,我如今已重新为人,等我魂魄稳定下来,我便去西域做拜圣火教的圣女,到时候权柄在握,给你一国国师当当,怎么样?”
郑板英苦笑道:“我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只想把爹留下的基业给守好。”
女子翻了个白眼:“老幺,你真是丢郑家的脸,还是与以前一样没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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